当我开口你却沉默

【庄陈/楼诚衍生】退路 01

❤欢迎试读。


飞机停靠在远机位,陈亦度不得不背起包,挂上口罩随其他人一起走去坐摆渡车。上海下着细雨,比他想象的要冷一些。

凌晨一点,到达大厅接站的人并不多。他还是习惯性压了压帽檐,Tiffany站在出口正对过向他招手。

“你一个人来的?”陈亦度向四处看了看。

“是,航班延误没有准确时间,不好安排司机。我送您也一样的,是去公寓吗?”

“嗯,辛苦你了。”

他这些年常住在法国,宁可天南海北地飞行,也不愿意呆在这一处。因而公寓总是冷冷清清的,他一想就会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下车前,Tiffany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购物袋给他,里面尽是些吃食。她叮嘱他有些东西一定记得放进冰箱,仿佛只要冰箱是满的,他就会过得舒服些。

直到拎到厨房里他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几盒蔬菜。

他苦笑,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呢,这里早就没有会做饭的人了。他拉开冰箱门,扭头就打了个喷嚏。然后鸡蛋、牛奶、西红柿一股脑地全都被塞进去,他有些不太好的感觉,算起来是有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陈亦度想泡个澡,虽然主卧里附带着浴室,可他走到门前还是调转方向去了外面那间。浴室里的固体香早就只剩了空罐子,他还是觉得味道太浓,不知道是不是从记忆里发散出来的。他曾经很轻易就能嗅出那个人采购时的小心思,因为卧室里的那一盒格外浓郁热烈。不过五年前那个人离开的那天,那个小罐子就同他一样被无情地丢出了家门。

陈亦度憋了一口气,将自己浸在水里。缓缓上升的蒸汽让人昏昏欲睡。

可他这一夜也没有睡得安稳。在没有任何外界干扰的情况下突然醒来,调亮手机才发现不过睡了两三个小时。空调的温度似乎过高了,空气也干燥得很。他舔舔干涩的嘴唇,口中呼出的气息比从前更热。

他不得不拖着毫无力气的身体开始翻箱倒柜。药当然是有的,还是医生当时摆放的样子,以及怕他用错剂量,还特意粘在柜子里面的便签。可是都过期了,连医生都早就过期了。

他有些哀怨,Tiffany为什么没有顺带买些药来。想着摸出手机给她发送了一条消息,“会议推迟一天。”

陈亦度从衣柜里翻出旧日的厚衣服将自己包裹起来,连帽衫套住脑袋,度过了一整个雨季的气味并不好闻。他只好从药箱里抽出一副医用一次性口罩,挂在耳朵上,抄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离公寓最近的是嘉林医科大学的一所附属医院。虽然陈亦度这是第一次去,但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所医院一定是很好的,不然也不会被国外的大专家所青睐。

早上七点钟,急诊室里有一位女医生在值班。

她让陈亦度量了体温,而后向他解释现在还没有打退烧针的必要,又开了张药单递给他。大概是一晚没睡的原因,女医生有些语气不善。不过在陈亦度取下口罩,试图更详细地询问之后,她看起来整个人都好了不少。她大概知道他是谁,虽然一下叫不出名字,但是在杂志上见过。

不过他很快又带上口罩,向那位眼里闪着光的医生道谢,然后去取药。

来上班的医生、大厅里的病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他攥着拳头,手心渗出虚汗,要知道他从前远远看见医院都会绕道走,即便他明白绕来绕去,这辈子也总有躲不过的时候。记忆也跟着缠绕交错,最终在他脑袋里打了一个死结。

窗口的护士拔高了声音喊他拿药,他赶紧回神接过来,转身走向停车场。

你说,生病的时候默念着一位医生有什么用?像是教徒在向上帝祷告吗?可他不会真的出现治你的病,救你的命。只会徒增些烦恼而已。

陈亦度的身前投来两束灯光,在他正要走到路中间的时候。他的余光扫到那辆车,双方也许都不知道谁该先走。车停住了,他反应过来快步通过。

那位司机很有礼节,没有鸣笛催促,甚至在他已经站在路对面之后,仍旧迟迟没有开动。

陈亦度刚坐在车上准备扭动车钥匙,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看来真是病的不轻,他嘲笑自己。

也许是有人在念着他也说不定,比如急诊室的那位女医生。

她手里捏着半根油条,站在休息室门前跟一旁的护士连说带比划。

“杨羽,你不知道他摘下口罩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他真的是长了一张比明星还好看的脸,又高又有才华,他叫什么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陈……好像是姓陈……”

旁边的人边听边笑她这幅花痴的样子。她不屑,心想你是没亲眼看见。一扭头却看到拐角处过来的那个人,阴沉着脸。

“庄大夫早,没吃早饭?要不要来个包子。”她拎起袋子打算递给他。

“顺便可以一起听听陆大夫今早晨遇见大帅哥的故事。”杨羽补充道。

“去去去,”她用胳膊肘顶了顶正在偷笑的人,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盯着眼前面色阴郁的男人,“诶?其实就是上次我在你书架上看到的那本杂志封面上的那个,叫陈什么来着?”

男人的脸色好像更差了,“上班时间,陆大夫还是少聊八卦得好。”

说完人便走了,只留她手里的包子还停在半空。

陆晨曦暗骂一句,有病。分明是他的杂志,怎么不务正业的倒成了自己。

“吃错药了吧。”

杨羽耸耸肩。

 

庄恕来到仁合医院不过三个月。

可之前和几位同事出门吃饭的时候,他们却惊讶这个美国人居然能清楚地点出附近几家餐厅的名字。庄恕说是因为出差来过,这是实话。他们也知道大概五六年前仁合就邀请过这位大专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终会被拒绝。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他曾经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生活,如果没有那场浪漫又惨烈的意外的话。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面对着红了眼。

陈亦度胡乱抓起外套就要出门,他不想同他吵架。

“你不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你,还有我。”庄恕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

“那又怎么样,我没做亏心事。”

他不明白为什么。是因为他在秀场上委婉承认自己正在恋爱?还是因为在那些记者一再追问那位传闻中的同性恋人的时候,自己没有直截了当地否认或承认?又或者是网络上那些夹带着祝福或是中伤的似是而非的故事真的让庄恕觉得困扰?可热度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每天有新的新闻在产生。他不屑于理会那些虚假的东西,但更不能拒绝那些真切存在的。

庄恕想,他大概是习惯了这样坦荡的表达方式。他是设计师,是某种意义上的艺术家,因此能够坦然地在世人面前展示他的创意,他的作品,甚至他的爱。而他只想在他跨进未知的风暴前制止他,却没意识到他早就下定决心,一条路走到底。

“如果你不在乎日后你的绯闻将永远取代你的作品成为众人的谈资,你当然可以继续保留态度,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你应该早有准备。”

“事情也许不会像你想象的这么严重。”一个善良的人永远预见不了世界的恶意。

“我不知道后果到底是不是严重的,但是,亦度,就是因为未知,所以才可怕。”

陈亦度又感受到了他那种该死的理性。“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转到庄恕面前,眼里泛着水光。庄恕双手扶住他微微颤抖的肩,他这副样子实在令人不忍。“我说过我会尊重你的理想,你的选择,但我也承诺过要保护你。我想,现在这个时候我真的不应该继续呆在上海。”

眼前的人蹙着眉头,仿佛只要再有一句话,泪水便会从那双鹿眼里溢出来。

“仁合医院那边的邀请我已经回绝了,所以……”庄恕感觉到自己的双手猛地被挣开。

“所以你为了和我划清界限,不惜毁约。”

这话听上去太过残忍,庄恕心头一紧,他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亦度,你听我说,和你相比,我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我可能无法帮你解决一些麻烦,但至少我不能再为你制造麻烦。你难道还认为,我们出了这个门可以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去上班么?至少这段时间是不可能的。”毕竟有太多人想知道,他,庄恕,到底是谁。

他当然不是普通人,至少在陈亦度眼里他不是。

“你觉得现在的一切是一场麻烦么?”说起来这还是陈亦度一手制造的。

庄恕觉得两人似乎不在一个思路。

“那以后呢?如果再出现这种‘大麻烦’,你是不是仍然会选择以这种方式保全我,也保全你?这有什么意义。”他的最后一句肯定得让人无从辩驳。

“亦度,我们的以后还长,需要冷静下来慢慢考虑。”庄恕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又面对他,“我已经订了今晚的机票飞香港。”

“你……”这是他瞒着他做的第二个决定,陈亦度的心颤得厉害。

他既然这样说,想必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早就注定是留不住的。

陈亦度像是失了魂似的,转身上楼,刚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顺着无名指取下那枚银色的指环,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塞进庄恕衬衫胸前的口袋。

“你走吧。”

“亦度!”

身后的人焦急地叫住他。

“该澄清的我会澄清,不会牵连你。”

前半句是庄恕最初向他提议的话,现在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仿佛变了意思,格外讽刺。也许是在一起的这几年一切都太过顺利了些,相遇、相识、相爱的点点滴滴都美好得不像话,所以才会难以招架突如其来的意外。他们都需要冷静,很多时候都是时间的问题,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当晚他就离开了,只带走了随身物品和几件当季衣物。

 

庄恕没想到,与这个城市一别即是五年。

他坐在办公桌前忍不住隔着衣服抚摸项链上悬挂的一对指环——他的求婚戒指。曾经那个人常常夸赞他聪明,是个天才,可他错算了太多事情,更错过了对的人。

“庄老师,杨主任那边通知要开会。”年轻的实习医生轻敲两下他敞开的房门。

“知道了。”

他在走廊上又遇见了陆晨曦,她狠狠白了他一眼,却发现不巧与他同路。

“呃……今天早上那个人来看什么?”

陆晨曦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于是越发地没好气,“你管,少跟我聊八卦。”

“我们这是医生之间的正常交流,了解病患病情。”

“一个感冒有什么好了解的。”她皱皱眉头,又掉进他挖的坑里了。

两人在拐角分别的时候,庄恕倒是客气地对她微笑,“谢谢陆大夫。”

噫。毛骨悚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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