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陈/楼诚衍生】退路 05
陆晨曦一早在医院走廊上看到庄恕，昨晚的怒火就又燃起来，她想要冲到他旁边严肃地告诉他，失约实在可耻。
“庄大夫！”那人循着声音扭头去看，可眼下的乌青和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儿吧？”
“陆大夫有事么？”
“不知道是谁说好昨天晚上帮我去借手术录像，然后又放我鸽子。”她见庄恕像是全然忘记了昨天的事，于是忍不住小声数落起他的罪状。
“我不是提前发短信告诉你了。”他显然不同意这个指控。
“提前两分钟也算吗？”不说还好，一说陆晨曦便想起来自己在距离办公室不到50米的地方看到短信时候的心情。分明是这人前脚刚走，自己后脚就到了，这算哪门子提前？
庄恕听着也觉得理亏，只是过去的这一夜还像是梦一样，即便那条短信突然到让他措手不及，他却还是丝毫没有犹豫地就做出了选择。现在，他当然也得为这个不幸被他放弃的选项表示由衷的歉意。
“抱歉，昨天有点急事。我今天借完录像亲自给陆大夫送过去，您看这样行吧？”
她也不好意思再向这个认错态度良好的憔悴的人要求什么，只能假装思量了一番再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可当陈亦度依靠着床头，看到昨天清晨换下的睡衣仍铺在身侧，外套却挂在衣架上，床边摆着他进门时根本就没换的拖鞋，以及床头柜上半杯水和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他就知道这不是一场梦。
只是宿醉的感觉的确不好受，昨天还在感冒痊愈边缘的人像是一脚又退了回来，刚想发出声音就咳嗽的厉害。他决定冲个澡换身衣服，这样也许会舒服一些。
陈亦度揉擦着头发刚从浴室出来，就听到了玄关处的开门声。他的心跳得厉害，直到看清来人。
“薇薇？是你啊。你怎么进来的？”
厉薇薇被突然发出声音的人吓了一跳，“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一觉睡到下午。你忘了？我那里有你家的备份钥匙。”
时间有些久，他真的有点忘了。况且钥匙放到厉薇薇那儿之后，便再没发生过什么意外的小状况好让它派上用场，连有趣的日子也很快就过到头了。
“哦，对。咳咳。你怎么也这么早就过来？”
厉薇薇说着走过去把袋子里的早餐摆到餐桌上，“还不是怕你醒了没饭吃。你的感冒听起来好像又严重了，叫你昨天喝那么多酒，还手机关机跑出去吹风。”
“手机没电了。”陈亦度小声辩解。他今早才看到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看来昨天的“恶作剧”还是吓到人了吧。“你昨天晚上也来家里找过我吗？”
他猜她一定是来过的，以他过去的经验和对她的了解来判断。
她端着热牛奶的那只手像是突然抖了一抖，然后继续递到他面前，眼睛依旧避开他的视线。“嗯，我和霍骁过来看了一眼，看你睡熟，然后就走了。”
“那……家里没有别人吗？”
他还是问了，他还是想要知道些什么的吧，只是厉薇薇没想到这个问题会来得这么快。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挪了挪椅子，坐到他旁边。“怎么这么问？”
陈亦度刚要张口，却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尤其是在念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昨天晚上……是庄恕送我回来的。”
“嗯？”她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中文名字了，一时间竟然难以反应。她曾经甚至一度不解，那个美国人是怎么习惯这个通常只被一个人使用的称呼的。
他见厉薇薇欲言又止，像是疑惑，“你们没遇到他么？那可能是他早就走了。”
“那你是怎么联系到他的？”
“五年前他在这儿用的号码我还存着。”
“你知道他在上海？”
“我不知道，也没想到。喝醉了，随便按的。”
厉薇薇一股脑问出困扰了她一晚的问题，却对陈亦度的答案陷入了沉默。
“是不是像在说胡话？”虽说他当时并非真的随便选择，但也觉得这样的桥段听上去老套又狗血。他想，如果她不信那才好，自己就也权当讲了个故事，反正结局早已经写好，他不需要操心后来会发生什么事。这样还能轻松一些。
可厉薇薇没有给他这个轻松的机会。“没有，阿度。我见到他了，昨天过来找你，是他开的门。”
“哦，是吗？”陈亦度说着端起桌上的牛奶，没料想却被呛到咳了起来，身旁的人赶紧靠过来顺抚他的背，“看来我睡得太死了。”
厉薇薇没回应，只是收回手把餐盘推得离他更近一些。
陈亦度也没在意她的反应，低头吃了几口很自然地转了话题。“一会儿可以麻烦你捎我一程么？去趟公司，我的车还在那儿。”
“OK啊。”她也很自然地答他，又问他，“DU的实体店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初步定在下个月5号。”
“那你中间这段时间还要回法国吗？”
“应该吧。开业的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想我也没必要为了这个呆在这儿。”
“那为了别的呢？”
也许当交谈的两人都在走神的时候，不管话题扯多远，随时都可能会绕回来。即便她其实什么都没说，但陈亦度知道她在问什么。
“哪有别的。”他抬起头与厉薇薇四目相对，他告诉她，也告诉自己。他既不知道庄恕来上海做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待多久。说到底昨天不过是一场偶然而已，何必要认真呢。“不会有别的。”
但愿吧。厉薇薇看着他挤出一个微笑，“难道我的订婚party你也不打算来了？”
“咳咳……”他一激动又呛了一口，“订婚？要在上海吗？”
“嗯。”她点头。
“这当然是要来的。就算我不想来，我妈肯定也要来。”他看到她白了自己一眼，可他说的也是实话，谁叫陈妈妈一直都拿厉薇薇当亲女儿对待。“你们什么时候订婚？”
“下个月25号，圣诞节。”
“也快了。咳咳。”
厉薇薇抽了一张纸巾递到他手里，“我觉得现在这些快不快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如果你继续这么咳下去，怕是要快点去医院了。”
“嘘，你可别说。”
晦气的话总是很容易应验。比如庄恕上一秒刚被陆晨曦诅咒今晚要加班，下一秒就真的有一台手术找上门来了。
那是他去给陆晨曦送手术录像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陆晨曦正站在镜前纠结该穿哪件衣服。
“谢谢庄大夫。哎，你快帮我看看哪件好看？”
庄恕将U盘放在桌上，也没问原因，只是照着她的吩咐眯起眼睛打量她。“藏蓝色比米黄色衬你的鞋子。”
她听了他的话，再次穿起那件藏蓝色风衣，又低头看看脚下，好像的确更合适一点。“还挺有经验的。是不是以前没少帮女朋友选衣服啊？”
庄恕轻笑一声。以前这种事哪里轮得到他做主。就连如今能张口就来的这些话，也是无数次被大设计师调侃过穿衣品味之后积累的经验教训。
“今晚有约会？”
“薛峦约了我吃饭。”
“哦，难怪都无心工作了。”
陆晨曦回头盯着他，打心里觉得奇怪，这人是怎么做到能专捡别人不爱听的说？
“我知道庄大夫最热爱工作了，也希望工作能多爱你一点，最好多留你一会儿。”
天知道庄恕现在多后悔自己到急诊跑的那一趟。
手术结束，差不多快十点钟了。
庄恕换好衣服，刚走到一楼又被值班的陈绍聪叫住。他甚至怀疑自己今天和急诊犯冲。
“老庄老庄，求你帮个小忙。”
“什么忙？”
陈绍聪一边说一边拉着他朝急诊室走，“急诊收了几个疑似食物中毒的病人，本来就够忙了。结果刚才又来了一个感冒发烧带咳嗽的，我给开了一针，可人都忙得腾不出手。正好你来了，所以麻烦您，大专家，帮忙打个针呗？”
“哦。”听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普通感冒能不打针最好还是别打。”
“我说过了，可人家说已经病了一周了。”陈绍聪看上去有些着急，语速也逐渐加快，“不然你再去跟他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再打针，你会的吧？”
“会。”庄恕点头，顺手接过他递来的托盘，“会比较疼。”
“没事没事，又不是小姑娘。”
“那是哪个？”他扫了一眼急诊室里站着坐着躺着的各式各样的男性。
陈绍聪掰过他的肩膀，朝向不远处的墙。“都不是，这里面太乱，我给他安排到对面处置室去了。”
“知道了。”
“我先走了。谢了庄大夫！”
他拍了拍庄恕的肩又快步跑回病床前，他没跟他说其实是因为曾经听杨羽说起这个病人身份特殊。不过想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庄大神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庄恕敲门进去，那位病人就站在轮床边。对上那人的眼睛的时候，他极力稳住手腕才没让盘子摔在地上。
陈亦度也看清了来人，倒吸了一口气，咳嗽得双肩都跟着颤抖。“你……”
镶在门框里的男人回过神来，又迈进一步，对着他轻轻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手肘抵着房门从里面掩上，盘中的瓶瓶罐罐叮当作响，示意自己只是来工作的。
“来出差？”看起来不像，陈亦度声音有些嘶哑，一边问一边在心里反驳自己。
庄恕只是站在桌边低头整理盘中的药品，“来上班。”
“为什么？”
“Sabbatical Leave（学术休假）。所以和仁合签了一年的合约，来胸外做研究。”
冠冕堂皇的借口。陈亦度不知道为什么会想用这句话回应他，也许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说话时心虚的样子竟然一点都没变。
“打针也算吗？”
“没有，只是刚好路过。”巧合而已。庄恕偶然从余光里看见陈亦度已经靠坐在轮床边，外套脱下一半，正要撸袖子。他赶忙转过身来，“你等一下。发烧多久了？”
“快一天了。”
“退烧药吃过了么？”
陈亦度跟他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上次只是低烧，根本没给开退烧药这东西。
“那最好还是先口服给药。”
“什么意思？”陈亦度注意到庄恕此刻看上去格外的认真，认真到给他错觉，错觉这人话里有话。
“如果吃药能解决的问题，还是不要来打针输液得好。”
“哦……明白。”他扭头避开他的视线，把刚刚褪下的半边衣袖又披到肩上，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因为这种小事情麻烦外科专家也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话是庄恕接不了的，那十有八九是从陈亦度口中说出来的。
“不是……”
“那就是，你不想见到我。”
这个人倒是变得比从前更敏感也更锋利了。即便他知道庄恕始终看向自己，却仍旧头也不回。他能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愈发灼热，和他心底的温度一起内外夹击这幅故作冷漠的驱壳。
当然还要配上那人天生杀器的声音。“我没有。”庄恕说。
陈亦度沉默地等待着他的后话。
还有要补充的吗？如果没有，我可要相信了。
TBC